弗洛伊德很快放弃了研究员的工作
球形打字机挽救了尼采,起码一度是这样。学会打字以后,他就可以闭着眼睛用指尖敲击键盘写作了。文字又可以重新从他的头脑中传递到纸上了。马林汉森的发明让尼采极为受用,因此他赋诗一首献给打字机:
这个球形打字机像我一样:由钢铁制成,
但在旅途中容易损坏。
使用我们的时候,要有极大的耐心和足够的机智,
还有灵巧的手指。
是年3月,柏林的报纸报道说,尼采“感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好”,由于有了打字机,他“恢复了写作”。
不过,这台设备对尼采的作品产生了微妙的影响。作家兼作曲家海因里希·科泽利茨是尼采的挚友,他注意到尼采的写作风格发生了变化。尼采的散文变得更加严谨,更加简洁。关于这一点,还有一个颇具说服力的新证据:这台机器的力量——它那“源自钢铁质地的坚硬”——仿佛正在通过某种神秘莫测的超自然机制转换成打印在纸上的词句。科泽利茨在给尼采的一封信中写道:“通过这台机器,你甚至可能会喜欢上新成语。”他还现身说法,以自己的作品为例指出,“我在音乐和语言方面的‘思考’经常会取决于纸和笔的品质”。
尼采在回信中说:“你是对的。我们所用的写作工具参与了我们思想的形成过程。”
正当尼采在热那亚学习使用他的球形打字机的时候,在东北方向离他800公里的地方,一个名叫弗洛伊德的年轻的医学院学生正在维也纳的实验室里从事神经生理学研究。他的专业方向是鱼类和甲壳类动物神经系统解剖。通过实验,弗洛伊德猜想,人的大脑也像人体其他器官一样,是由许许多多彼此分离的细胞组成的。弗洛伊德后来扩展了自己的理论,进一步提出,细胞间的缝隙——他为此用了个术语叫“接触屏障”——在控制大脑功能、形成记忆和思想方面发挥着实质性的作用。他的结论在当时被排斥在主流科学观点之外。绝大部分医生和研究人员认为,大脑不是由细胞构成的,而是由单一、连续的神经纤维结构组成。即使在同意弗洛伊德的观点、认为大脑是由细胞组成的那些人中,也几乎没有人关注细胞之间的间隔会起什么作用。
因为忙于结婚成家,而且需要实实在在地增加收入,弗洛伊德很快放弃了研究员的工作,转而以心理分析学者的身份从事私人诊疗执业活动。不过,后来的研究证实了弗洛伊德年轻时的猜想。凭借放大效果更好的显微镜,科学家确认了离散神经细胞的存在。他们还发现,那些细胞,即我们的神经元,与其他人体细胞既有相同之处又有不同之处。神经元有一个中心内核,称为细胞体,负责执行所有细胞共同具有的功能。不过,神经元还有两种触须状的附属物——轴突和树突,它们负责发送和接受电脉冲。神经元被激活时,一个脉冲流会从细胞体传到轴突末梢,在那里触发化学物质的释放,这种物质称为神经递质。神经递质流过弗洛伊德所说的接触屏障——我们现在叫它突触,并附着在相邻神经元的树突上,在那个细胞上触发一个新的电脉冲。正是通过神经递质在突触之间的流动,不同的神经元之间才得以相互沟通,从而引导电信号沿着细胞之间复杂的通路向前传输。思想,记忆,情感,所有这些全都来自神经元之间发生的电化学性质的交互作用,居中调节的正是突触。
在整个20世纪期间,神经学家和心理学家对大脑惊人的复杂性表现出更充分的重视。他们发现,在人脑内部大约有1000亿个神经元,这些神经元形状各异,长度不等,从十分之几毫米到几十厘米长的都有。一个典型的神经元具有很多个树突(尽管只有一个轴突),而树突和轴突可能有多个分支及终端。一般的神经元大约有1000个突触连接,有些神经元的突触连接数量是这个数字的上百倍。在我们大脑内部,数千万亿个突触把神经元连接在一起,以我们迄今尚未探明的方式,形成一个密集的线路网,由此决定我们的思考内容、感觉方式和身份特征。
20世纪,就在有关人脑物理工作方式的研究不断取得进展的同时,一个陈旧的假设依旧岿然不动,大部分生物学家和神经学家一如几百年来的样子,仍然认为成人大脑的结构永远不会变化。在孩童时期,我们的神经元会连接到神经回路上,那个时候大脑具有可塑性。而到成年之后,神经回路就会固定不变。根据这一流行观点的说法,人脑有点像混凝土结构。年轻时浇铸成型之后,迅速凝固硬化为最终形式。一旦超过20岁,就不会有新的神经元产生,也不会有新的神经回路形成。当然,终其一生我们都会持续存储新记忆(也会丢失一些旧的),不过,随着机体的老化和神经细胞的消亡,成年时期人脑发生的唯一结构变化就是缓慢的衰退。
尽管成人大脑永恒不变这一观点的影响既广且深,不过还是有几个持不同意见者。通过观察人脑成长的过程,几个生物学家和神经学家发现,即便是成人的大脑也是可延展的,或者说也具有“可塑性”。他们认为,在人的一生当中,新的神经回路可以不断形成,旧的回路则可能会强化,也可能会弱化,甚至会彻底萎缩。1950年,英国生物学家J·Z·杨在英国广播公司的系列广播讲座中提出,人脑实际上可能处于一种持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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