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种截然不同的观点
谷歌公司为了给阅读带来更大的功效而不遗余力,讽刺的是,这种努力破坏了图书技术曾经给阅读以及我们的思想带来的那种最重要的功效。在羊皮纸上书写的形式把我们从解析连写文本的苦差事中解放出来,使我们可以变成深入的阅读者,把自己的心思和脑力用于对文本含义的解释。有了屏幕显示的书面内容,我们仍然能够快速解析文本,如果说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就是我们读得比以往更快了。可是,这样的阅读不再引导我们建立起一种对文本内涵个人化的深刻理解。相反,我们总是急匆匆地寻找另一条相关信息,然后又是另一条,另一条。对“相关内容”的剥离开采取代了对文本含义的缓慢发掘。
那是1884年一个暖洋洋的夏日清晨,在美国马萨诸塞州的康科德镇上,一位具有远大抱负的名叫霍桑的小说家正坐在树林中的一小块空地上,这是郊外一个以沉睡谷闻名的异常安宁的所在。霍桑陷入了沉思,他正在专心致志地思考那些转瞬即逝的感想和印象,他正在把自己变成“超验主义”运动领袖爱默生在8年前所说的“透明的眼球”②。据霍桑当天所做的笔记记载,他看到“阳光是怎样穿过树影而不停地闪烁,树影又是怎样把阳光抹掉,他一直在想象那种愉悦和沉思相伴而生的欢快心情”。他感觉有一阵微风吹过,“微风似乎发出最最轻微的叹息,然而这声叹息却有强大的精神力量,似乎竟能以其轻柔、空灵的凉爽穿透肌肤,沁人心脾,让灵魂感受到微风的吹拂,带着温柔的喜悦微微震颤”。他从微风中嗅到一丝“白松的芬芳气味”。他听到“村子里的钟声正在敲响”,“远处的割草人正在磨镰刀”,“隔着适当的距离听上去,尽管会有这些劳作的声响,可是却平添了悠然自得者感受到的安宁,所有这一切全都融入了他本身的沉思冥想之中”。
突然,他的沉思被打断了:
可是,你听!火车汽笛鸣响了,是那种长长的尖叫声,比所有刺耳的声音更刺耳,即使隔着一英里的距离,也无法让声音变得柔和。汽笛讲述的是忙人们的故事,他们是来自繁华大街的城里人,要在乡间待上一天——他们都是生意人,简言之,他们都是躁动不安的。火车发出如此惊人的尖叫实在不足为奇,因为它把那个喧嚣的世界带进了我们这个令人昏昏欲睡的安宁世界。
利奥·马克斯(Leo Marx)在研究技术对美国文明造成的影响这一主题的经典著作《花园里的机器》(The Machine in the Garden)中,开篇讲述的就是霍桑在沉睡谷中经历的那个早晨。马克斯认为,作者的真正主旨是“心灵深处的风景”,尤其是“两种意识状态之间的对比”。树林中的空地为这位孤独的思想家提供了“一块独一无二的免受打扰的绝缘地”,一处用于沉思冥想的保护区。喧闹的火车来了,满载着那些“忙人们”,它带来了“与工业主义的发端密切相关的心灵上的不和谐音符”。沉思冥想的头脑完全被喧闹世界中机械式的忙碌压倒了。
谷歌公司和其他互联网公司都强调信息交流的效率,将其作为智力进步的关键,这种想法一点也不新鲜。至少从工业革命以来,它一直都是智力发展史上共同的主题。美国超验主义学派以及之前的英国浪漫主义学派提出,真正的启迪和领悟只能通过沉思和自省获得。对于这种截然不同的观点,效率至上的思想就是一个异常强大而又从未中断的对照。两种观点长期对立,这是马克斯所说的“机器”和“花园”——工业理想和田园理想——之间更广泛冲突的表现。在现代社会的形成过程中,工业理想扮演了至关重要的角色。
按照霍桑的理解,效率至上的工业理想一旦搬到精神领域,就会对崇尚沉思冥想的田园理想构成潜在的致命威胁。这并不意味着促进信息的快速发现和快速检索不好,那并不是坏事。大脑的全面发展要求我们既能准确找到并迅速解析各种信息,又能无拘无束地沉思冥想。既要有高效率地收集数据的时间,也要有低效率地沉思冥想的时间;既要有操作机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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